伊萬·季莫菲耶夫：中國和俄羅斯都必須面對“兩個西方”

Club提要：3月1日，俄羅斯國際事務委員會（RIAC）總干事伊萬·季莫菲耶夫在三亞接受北京對話專訪，就白宮爭吵、美歐矛盾、烏克蘭危機、中俄合作等問題進行深入分析。

季莫菲耶夫認為，美歐撕裂對烏克蘭局勢的影響仍需進一步觀察。俄羅斯要求烏克蘭保持“非結盟”地位、去軍事化、消除極端民族主義等。俄烏長期和解須建立在更廣泛的安全框架之上。他表示，即便美國撤銷制裁、恢復與俄正常關系往來，俄羅斯也需要繼續與中國保持戰略伙伴關系，發展多元化外交戰略，以備與美沖突“卷土重來”。

Club提要：3月1日，俄羅斯國際事務委員會（RIAC）總干事伊萬·季莫菲耶夫在三亞接受北京對話專訪，就白宮爭吵、美歐矛盾、烏克蘭危機、中俄合作等問題進行深入分析。

季莫菲耶夫認為，美歐撕裂對烏克蘭局勢的影響仍需進一步觀察。俄羅斯要求烏克蘭保持“非結盟”地位、去軍事化、消除極端民族主義等。俄烏長期和解須建立在更廣泛的安全框架之上。他表示，即便美國撤銷制裁、恢復與俄正常關系往來，俄羅斯也需要繼續與中國保持戰略伙伴關系，發展多元化外交戰略，以備與美沖突“卷土重來”。

韓樺：你如何看待澤連斯基在白宮與特朗普總統和JD·萬斯之間的那場爭吵？

伊萬·季莫費耶夫：我們現在所看到的情況與我們習以為常的完全不同?？紤]到過去三年美國及其盟友對烏克蘭的全面支持，目前的情況極為反常。

特朗普的立場截然不同，他認為和平是當務之急，絕不容忍自己的“小伙伴”提出條件。關鍵在于，既然是“小伙伴”，就應該服從“大伙伴”的路線。如果“大伙伴”改變主意，“小伙伴”也必須隨之調整。

在白宮的這次會面中，“應該（should）”這個詞變成了“必須（must）”。這對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來說是一次相當嚴重的外交失敗，可能會大大削弱他在國內的政治地位。這件事對烏克蘭和平進程將會帶來怎樣的影響？沖突何時能夠結束仍然是一個非常復雜的問題。美俄雙方的談判雖處于初期階段，有關細節尚不清晰，但目前來看，這對烏克蘭領導人來說無疑是一個壞消息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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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月28日，烏克蘭總統澤連斯基與美國總統特朗普、副總統萬斯在白宮橢圓形辦公室會面（圖源：路透社）

韓樺：2022年2月的“特別軍事行動”前后，您曾發聲反對。三年過去了，您的認識是怎樣發展的？

伊萬·季莫菲耶夫：從一開始，我對軍事沖突的發展感到非常擔憂，原因有很多。其中之一是俄羅斯與西方沖突有進一步升級的風險，這個局部沖突可能演變成更大規模的沖突。在某個時點，西方向烏克蘭提供中程巡航導彈，這導致局勢變得極為危險。

烏克蘭士兵參加訓練演習（圖源：美聯社）

另一個原因是經濟惡化的巨大風險。不過，我很高興看到，關于俄羅斯經濟狀況的悲觀預測并未發生。一方面，俄羅斯在經濟壓力下展現了極大的韌性；另一方面，我們也成功避免了全球能源危機、糧食安全危機等問題。

現在，最理智的做法是利用當前俄美關系緩和的機會，推動軍事沖突結束。但與此同時，這一解決方案必須考慮到導致沖突的根本原因，考慮俄羅斯的訴求。否則，我們很難避免未來爆發新的沖突。

韓樺：在您看來，俄羅斯的核心訴求是什么？

伊萬·季莫菲耶夫：一個核心訴求是烏克蘭的中立“非結盟”地位。換句話說，烏克蘭需要去軍事化，不能成為西方用來對抗俄羅斯的工具，也不能對俄羅斯構成威脅。

另一項關鍵訴求是對烏克蘭境內各族人民的尊重，包括對語言多樣性的保護，并對極端民族主義采取零容忍態度。當前烏克蘭社會存在歌頌二戰期間納粹合作者的聲音，這種歷史篡改行為必須被杜絕，包括對二戰歷史的任何歪曲。

總的來說，俄羅斯的訴求包括烏克蘭的“非結盟”地位、中立性、去軍事化、杜絕極端民族主義，以及尊重烏克蘭人口的多樣性。當然，俄羅斯官方外交可能會提出更詳細的清單，但這是我作為專家的基本看法。

韓樺：我相信俄羅斯會提出一些訴求。俄美之間的議題不僅限于烏克蘭危機，還有許多其他問題需要通過外交渠道討論。俄美談判會如何推進？

伊萬·季莫菲耶夫：談判進程可能會相當復雜，因為這場沖突本質上是一個更廣泛的安全架構問題，需要消除現存體系的缺陷，而不僅僅關乎烏克蘭。值得注意的是，從沖突一開始，中國就指出歐洲安全架構的缺陷，而正是這些缺陷導致了西方忽視俄羅斯的安全利益，并削弱了“安全不可分割原則”。要實現長期和解，需要在更廣泛的安全框架上取得進展。

目前，媒體報道已經提到了一些潛在的解決方案，其中包括烏克蘭大選，這可能是推動烏克蘭政治進程發展和沖突解決的重要前提。同時，關于領土劃分的討論也必須基于戰場上的既成事實，同時兼顧俄羅斯的訴求和當前的軍事態勢。

還有關鍵的政治層面的問題，就是烏克蘭的“非結盟”地位以及其與北約的關系。眾所周知，俄羅斯的一項核心訴求是烏克蘭不得加入北約。與此同時，烏克蘭及其歐洲盟友可能會推動在烏克蘭境內部署外國軍隊，以此作為安全保障。但對俄羅斯而言，這是完全不可接受的，因為無論出于何種理由，這都意味著烏克蘭被外國軍隊占領。

任何所謂的“維和行動”都必須獲得聯合國安理會的同意，并得到更廣泛的國際社會支持。雖然西方勢力龐大且具有影響力，但它并不能代表整個國際社會，也無法為維和行動提供最廣泛的授權。唯一合法的維和行動必須由聯合國主導，并考慮到俄羅斯和中國的立場。因此，任何西方國家試圖單方面部署軍隊，都將面臨巨大的阻力。

3月2日，十余個歐洲和歐盟國家，以及烏克蘭和加拿大的領導人在英國倫敦舉行峰會，就烏克蘭危機和歐洲防務問題進行討論

（圖源：英國首相府 新華社發）

特朗普在這個問題上態度鮮明，他明確表示，如果歐洲軍隊在烏克蘭與俄軍發生沖突，美國不會提供軍事支持。如果外國軍隊進入烏克蘭，這可能導致沖突升級，甚至引發俄羅斯與北約的直接對抗，而這絕不是一個理性的選擇。

正因如此，我最初談到了對這場軍事沖突的風險評估。正如我所提到的，最大的風險在于局部沖突升級為俄羅斯與北約之間的大規模戰爭，甚至是第三次世界大戰。如果西方軍隊進入烏克蘭，這一風險將始終存在。